北京有个难得的摄影展，是说西方审美下的时尚100年变迁

1 月 19 日，“入时：康泰纳仕百年摄影”图片及影像展开始在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展出。如果你曾经盯着时尚杂志上的美照入过迷，你可能会对这个摄影展感兴趣。

在这个展览上，展出了康泰纳仕集团旗下包括 Vogue、Vanity Fair、Glamour 和 Love 等多本时尚杂志上超过 100 年的历史照片，囊括了包括 Edward Steichen 、Irving Penn 、Helmut Newton、David Bailey 、Guy Bourdin、Tim Walker、Mario Testino 等 80 多位摄影师的 170 多副作品。另外，除了图片作品以外，展览还展出了 6 部时尚杂志拍摄的小影片。

Nathalie Herschdorfer 是此次展览的策展人，她也是专注摄影历史的艺术史学家，目前也任瑞士美术博物馆的总监，也在瑞士洛桑公立博物馆爱丽舍摄影博物馆做了 12 年的策展人。此外，她还涉足出版行业，2011 年著书 Afterwards: Contemporary Photography Confronting the Past，2012 年则参与编撰了 Le Corbusier and the Power of Photography 一书。

此次出展的图片由 Nathalie Herschdorfer 从康泰纳仕集团位于纽约、巴黎、米兰及伦敦的资料馆档案挑选而来。不过，这并不是这个展览的首秀，此前它已在柏林、米兰、爱丁堡、巴黎、莫斯科、墨西哥城、东京等 12 个城市巡展。

我们总结了这个展览一些不算剧透的亮点，重点如下：

1.展览的主办方不是康泰纳仕集团，但也借了杂志这种媒介讲了讲时尚杂志视野之外的意义

尽管，“入时：康泰纳仕百年摄影”展览的资料大部分由康泰纳仕集团提供，但展览的主办方其实是摄影展览基金会( Foundation of the Exhibition of Photography，简称 FEP )，康泰纳仕集团算是合作方，而此次北京的展览的主要合作方则是中文版 Vogue。

简单介绍一下 FEP。

这个独立的非盈利的基金会创立于 2003 年，由前艺术顾问 Todd Brandow 领导，“致力于生产和创造超越于常规体系之外又富有深意的摄影展和出版物，以便用图片的即时性力量来促进全球文化的交流和发展”。

从成立之初到现在，它已在全球 35 个国家主办国展览，比较有影响力的展览有讲宝丽来发展历史的 ThePolaroidProject ;在 1980 年代声名鹊起的非裔美国摄影师和多媒体艺术家的 Lorna Simpson 的探讨身份与记忆、性别与历史、事实与虚幻的摄影展 Retrospective ;关注现代舞蹈艺术 40 年的 Lois Greenfield 的摄影作品展 Moving Still 等。

FEP 和很多策展人、历史学家、评论家等都有合作。Nathalie Herschdorfer 就是它的成员之一。

鉴于此，“入时：康泰纳仕百年摄影”不仅仅是一个聚集了时尚杂志上美丽照片的摄影展。从时间上看，整个展览的图片展部分分为了 4 个部分，从 1914 年，康泰纳仕雇佣的第一个摄影师 Baron Adolphe de Meyer 讲起，你既可以看到时尚摄影从最初到如今在摄影技术上的变化、也能看到时尚潮流的变迁，还能看到所谓“模特”要等到 20 世纪 80 年代才被赋予了让人羡慕的社会角色。

而跳出时尚杂志这个语境之外，展览还在末尾加入了时尚影像展，也就是 6 部时尚小影片。也就是说它的记录视觉不仅是单向度的时间，还有贯穿始终的媒介发展史。这种视觉是多元化的，正如展览的第一部分的介绍所写：“随着电影的诞生，摄影逐渐成为一种流行的媒介——其突出优势便是其广泛吸引力。康泰纳仕清楚地意识到摄影的潜能，并开始通过定义现代女性的身份认同和风格来培养公众品味。”

2.为中国观众特地增加的内容是 Vouge Me 的影片

为中国观众特地增加的内容并非是来自中国版 Vogue 拍摄的时装照片，而是来自 Vouge me 制作的时装电影，邀请了超模，和周迅、范冰冰、李宇春、鹿晗、吴亦凡等明星出演。

Vogue Me 创立于 2016 年 2 月，是中国版 Vogue 专门针对年轻人，尤其是 90 后一代(平均年龄 24 岁)推出的新杂志。因此，这些时装电影陈列在 Teen Vogue 时装照的“隔壁”。

3.每张照片都是没有经过编辑的原片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展览陈列的来自 80 多位摄影师的 170 多副作品都是摄影原片，它们尚未经过杂志编辑的改装。

在这些照片上，你找不到在时尚杂志上通常会看到的后期制作的痕迹——没有文字标题，没有标注模特的名字，更没有产品目录信息。

当然，如果你对“商业是如何改造艺术”这个命题充满兴趣，你可以在第二展厅的中间找到陈列的 36 本时尚杂志。对照着已经刊登在杂志上的照片，你能看得出编辑们对这些摄影原片都动了哪些“手脚”。

4.百年摄影展也反应了时尚变迁

这些摄影作品既反应了摄影技术从黑白到彩色的进步，也反应了时尚变迁。你可以看到 1920 年代流行的短发造型，还有那个时候还没有进化成比基尼的泳装照。

另一个特点是，最初的时装摄影很少有针对人脸和时装产品的大特写，较多使用中景和全景的拍摄手法。

5.尽管这是一个摄影展，但摄影师不是唯一主角

这个展览把康泰纳仕集团的图片展部分为了 4 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一个精简的介绍。在这些介绍中除了会提到 Edward Steichen 、Irving Penn 和 Helmut Newton 等摄影师的名字之外，你还会陆续读到的名字有：康泰纳仕本人;一个摄影师关键联络人，后成为编务总监的亚历山大.利伯曼(讲他如何既和摄影师合作又和编辑合作);还有已故的意大利版 Vouge 主编 Franca Sozzani。

另外，为了讲清楚康泰纳仕挖掘时尚摄影师这件事上所扮演的角色，展览还会横向比较和《时尚芭莎》互挖墙脚的历史。

也就是说，虽然是从摄影师的视角在总结康泰纳仕集团 100 年的摄影历史，但展览想要表达的另一个意思是“时尚杂志是一门生意”。因为有了这个生意，才会有这些摄影师和摄影作品的出现。

6.毫不避讳地提到了时尚影片，但避开了 Instagram

此次展览除了找康泰纳仕贡献 170 多副摄影作品之外，也展出了 6 部 小影片。这些影片分别由意大利版 Vouge 、W、英国版 Vouge 等时尚杂志拍摄，拍摄思路通常是让模特们穿着高级时装来演绎一个小故事，但偶尔也会使用电影的叙事语言来剪辑。

这些影片创作时间都在 2010 年之后，这说明策展人还是想要告诉大家：时尚摄影可是跟上了时代步伐。

不过，有意思的是，尽管这个展览毫不忌讳地展出了时尚影片，但却没有把 Instagram 这样的社交媒体上发布的时尚摄影照片列入讨论的范围。要知道，在后来 Instagram 开始流行后，模特和时尚摄影的权威也被祛魅了。尽管，那些在社交媒体上有百万粉丝和获赞无数的摄影作品并不是用高级相机的手动挡拍摄，但它们看起来不会比大师们在单张照片中表露的技术差太多。

换句话来说，如果要讨论如今的时尚摄影，是没法绕过 Instagram 的。

这个影展尽管总结了康泰纳仕集团的 100 年摄影历程，但并未舍得在新媒体的时代背景下讨论一下时尚摄影的未来。这倒是一个挺意味深长的细节，因为就现在时尚杂志江河日下的市场行情来看，它们大概还没想好要用怎样的姿态来讨论自己的竞争对手吧。

7.你可能需要问的另一个问题是，既然巴黎一直是时尚观念的输出中心，为什么现代意义上的时尚杂志最初都诞生在美国?

第一批时尚杂志出现在 17 世纪的法国，是专门为富有的读者群而设计。这些杂志与文化、上流社会相关，瞄准女性读者群。19 世纪，女性杂志随着平板印刷术的发明、高级定制时装及第一家百货公司的诞生而持续发展。

在美国，《Haper's Bazar》于 1867 年创刊，Vogue 随后于 1892 年创刊。在法国，《L'Art et la Mode 》在 1881 年创刊，1912 年 《La Gazette du bon ton》创刊。

不仅现代意义上的时尚杂志最初都诞生在美国，就连康泰纳仕集团的时尚摄影重镇最初也在美国，法国、意大利和英国版 Vogue 随后才在时尚摄影上获得了声誉。

1909 年，康泰纳仕收购 Vogue 后，美国版 Vogue 一直在摄影创作上遥遥领先。20 世纪后半叶，英国版 Vogue 摆脱了康泰纳仕集团母公司， 1954 年以来，法国版 Vogue 开始逐渐有了名声，并为全新下一代时尚摄影师开辟了道路。 1980 年代，意大利版和英国版 Vogue 成为了年轻摄影师才华的平台，这一代摄影师创造的舞台充满崇高感，他们将模特提升为明星。

康泰纳仕集团的美国编辑们也意识到欧洲公司在创意方面的优势。

8.著名的时尚女魔头 Anna Wintour 名字并没有出现，但用已故的意大利版本 Vogue 主编 Franca Sozzani 的话来做了展览的收尾

这个展览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 Anna Wintour 的名字。

Anna Wintour 对时尚行业的影响力毋庸置疑，她主持美国版 Vogue 的第一个封面就让以色列模特 Michaela Bercu 穿着 Guess 牛仔裤和 Christian Lacroix 高级时装上衣。这期混合了高级时装和高街时尚的封面成为她的革新之举，但她在时尚摄影上的建树大概是比不上 Franca Sozzani 。

“为了令意大利版 Vouge 从其他版本中脱颖而出，Franca Sozzani 决意采取其在 1980 年代于 《Lei 》和《 Pei Lui 》中所树立的艺术标准。” “入时：康泰纳仕百年摄影”图的展览介绍写道。

1988 年 Franca Sozzani 成为意大利 Vogue 的主编，她让这本杂志成为所有的 Vogue 里最具有争议性的一个版本，比如英国石油漏油事件之后模特身上抹着石油的照片，关于家庭暴力的“Horror Movie”系列，整本杂志都是用黑人模特，讲述黑人文化的“Black Issue”，2011 年宣扬大码时尚的系列，以及美容手术等等。

如果你看意大利版的 Vogue 的话，会发现和其他版本画风有一些不同，并且几乎只有摄影图像。这是 Franca Sozzani 在 20 几年前做的决定，“图片以前是作为文字的附加说明存在的，但我们扭转了这种状态，把文字内容减到了最少，几年前我们的网站上线之前，我已经开始在纸质版上运用了这种形式。” Franca Sozzani 说。而现在，她也在网站上发起了时尚档案库的项目，将数量庞大的时尚摄影作品放入网站供人们搜索欣赏。2011 年，意大利版 Vouge 还开设了“Photovogue”栏目，邀请有抱负的时尚摄影师提交作品，并于每期刊载 3 位当选摄影师的各一幅作品。

“入时：康泰纳仕百年摄影”图的展览用了 Franca Sozzani 的一句话做了个收尾。

Franca Sozzani 说的这句话是：数不胜数的图像可以出现在一本杂志的生命中，其中多数为人所遗忘。极少数图像拥有力量。并非是新颖激发了创造力，而是创造力或者说是“天分”，造就了新颖。(There are so many things published in the life of magazine that most of them got forgotten.Very few images are powerful.Its not novelty that makes for creativity. it's creativity ,or 'genius',that creates novelty.)

落款是： Franca Sozzani ，意大利版 Vogue 主编。不过，并没有说明她已经去世。

9.北京站的展览时间一直会持续到 3 月 5 日。另外，这个展览也已编撰成书出版。

书的封面

来源：好奇心日报 文/张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