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闲来无事,在书房翻旧剪报,这些剪报是多年前存下的,贴在白纸上然后装订,看起来很不规范,且报纸日期名称都没有,可谓是笔“糊涂账”。里面有这么一段文字:1875年,日本住大清国公使森有礼拜会李鸿章,两人聊着聊
闲来无事,在书房翻旧剪报,这些剪报是多年前存下的,贴在白纸上然后装订,看起来很不规范,且报纸日期名称都没有,可谓是笔“糊涂账”。里面有这么一段文字:1875年,日本住大清国公使森有礼拜会李鸿章,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服装上,并围绕这个话题“辩论”了一番,颇有意思。李鸿章说:我对贵国近年来一切成绩深为钦佩,但对你们把
民族服装改成欧洲式样,甚感不解。森有礼答:我国旧有服制宽大爽快,极宜无事之人,对勤劳之人则不相宜,今日更加如此。李鸿章:服装是激起对祖先回忆的事物,它体现对祖先遗志的追怀,后代应保存才是。森有礼:如果我们祖先尚在,无疑也会做我们正做的事情。一千年前,他们发现了贵国服装得优点,不就改穿中国服装了吗?无论何事,善于学习他国长处是我国的好传统。李鸿章:阁下对贵国舍旧服,仿欧俗,抛弃独立精神而受欧洲支配,难道不感到羞愧吗?森有礼:毫无羞愧之感,我们还以这些变革为骄傲。李鸿章:我国决不进行这样的变革。说话时,52岁的李鸿章是清政府的洋务大臣,且以外交能手自负于同僚,就在前一年也就是1874年才与日本政府签订了《中日修好条规》。而28岁的森有礼其时刚刚出道,被称为日本思想家、教育家那是以后的事情,当时是作为公使出使中国。我没有查到资料介绍他的其它表现,但面对年龄比自己大了将近一倍的前辈外交对手,对答得实在很有分寸。与之相反,李鸿章在交谈中不但显得强词夺理,而且让人感觉到了清末官员呆板的思维。他不但将保留传统“服装”看作是继承祖宗遗志的大事,还觉得穿着“洋服”事关民族尊严问题。看似谈论服装,实则是在讨论“经国大业”呢。中国几千年来,服装一直是识别身份的重要事项,如何穿衣很多时候已经超出了取暖、遮羞、爱美范畴,而直接关乎国家、个人的尊严问题。早在战国时期,尊为国王的赵武灵王,觉得宽袍大袖实在有碍农耕,更有碍士兵打仗,所以经常打败仗。他经过实地调查发现一个事实:“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来如飞鸟,去如绝弦,是当今之快速反应部队,带着这样的部队驰骋疆场哪有不取胜的道理。”可是尽管他是国王,也不能随意改变国民习俗,当他推行“着胡服”、“习骑射”时,很多贵族觉得“国将不国”了,私底下造谣传谣,惹得赵武灵王发了飙:“谁再阻挠,我用箭射穿他的胸膛!”公子成等贵族才不敢再罗嗦,赵国从此也走向繁荣。尽管有赵武灵王的表率作用,但奇怪的是,古老中国历朝历代大多将穿衣戴帽看作是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样神圣得不得了。轻易不敢去碰它,因为这是“别上下,定尊卑”的大事情,连乾隆那样算是有作为的皇帝也制定国策称:“衣冠必不可轻言改动。”古人的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咱也弄不清,也没考证是不是有因为乱穿衣服就动摇了立国根本的事实。但我亲身经历的事情却还历历在目,当兵那会绝对不准穿牛仔裤之类的“奇装异服”,一穿出来青白脸的指导员就要找谈话,说是帮你清除资产阶级腐朽思想侵蚀。现在想想都好笑真有隔世之感,觉得有些人实在是吃饱啦撑的。时至今日,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大概可以随心所欲了,但心里依然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只是看不见或者觉察不出来罢了。大家穿得习惯了,舒服了,舍不得脱了,不但自己舍不得脱,而且希望子而孙地一直继承下去。由于俯拾皆是,恐怕用不着举例说明。穿着服饰当然不能绝对代表人的思想,与李鸿章同时代的晚清状元、实业救国先行者张謇同样穿戴长袍马褂瓜皮帽,留长辫畜八字胡,但他开放的思维和长远眼光即便放在一百年后的今天也是前瞻的。李鸿章号称当时洋务派领袖,也鼓吹“以夷制夷”,曾做了些实践,而在穿着上却抱残守缺不肯摆脱陈腐气,实则明证了他内心里那种顽固的旧思维。森有礼“为之骄傲的变革”,似乎也有小小岛国“变大”的潜在原因蕴涵在其中。细思量,中日两个官场代表人物的对话,真还道出了当时两个国家一起一伏的真正原因。